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近日，以色列军事介入叙利亚南部冲突的同时，其国内也突发政坛地震：7月14日晚，极右翼宗教政党圣经犹太教联盟党宣布退出执政联盟；16日，另一极右翼宗教政党沙斯党决定退出执政联盟。以总理内塔尼亚胡领导的执政联盟由6个政党组成，在总共120个议席的议会中占有68席，其中圣经犹太教联盟党和沙斯党分别拥有7席和11席。两党“退群”意味着执政联盟将无法占据议会过半议席，内塔尼亚胡政府面临垮台风险。
2024年12月10日，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特拉维夫地方法院出庭作证。新华社
导火索是兵役豁免问题
受加沙冲突导致当地人道主义灾难、以伊冲突、空袭叙利亚等对外军事行动影响，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国际上持续承压之际，各党派围绕征兵法案在议会的缠斗，则让内塔尼亚胡领导的执政联盟面临着巨大的内部压力。
兵役豁免问题是以色列国内最为敏感的政治议题之一，大多数公民年满18岁时必须服义务兵役，但极端正统派犹太神学院的学生可以免服兵役。在内塔尼亚胡的执政联盟中，圣经犹太教联盟党和沙斯党支持这些学生继续免服兵役，专注于宗教学习。然而，以色列在加沙地带的军事行动已持续近22个月，仍看不到结束的可能，加之以军阵亡人数不断上升，犹太神学院的学生能否继续免服兵役在以色列国内引发争议与对立。去年6月，以色列最高法院裁定，极端正统派犹太教神学院学生群体不再享有豁免权。
展开剩余79%以色列《耶路撒冷邮报》报道，为留住圣经犹太教联盟党，防止反对党推动解散议会提前大选，执政联盟此前曾向该党承诺会通过一项兵役豁免法案。但法案迟迟未被列入议会议程，令该党极为不满。7月14日晚，圣经犹太教联盟党以此为由宣布“退群”。当时，该党表示其内阁成员提交的辞职信将在48小时后生效。这意味着给了内塔尼亚胡两天时间来劝说和挽留。由于圣经犹太教联盟党仅有7个议席，即便该党退出，执政联盟依然能以61席的微弱优势确保议会多数地位。
但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圣经犹太教联盟党采取行动后，焦点转移到了与其关系密切的另一极右翼宗教政党沙斯党。7月16日，内塔尼亚胡等来的不是圣经犹太教联盟党回心转意的消息，而是沙斯党也宣布退出执政联盟。据《以色列时报》报道，沙斯党给出的理由是内塔尼亚胡政府对犹太教一部核心典籍的地位造成严重且不可接受的损害。
沙斯党在议会拥有11席，如果该党和圣经犹太教联盟党最终确认“退群”，执政联盟的席位数将降至50个，失去议会多数地位。以色列议会将于7月27日进入为期3个月的夏季休会期，据称沙斯党目前不会推动提前举行议会选举，即便两党退出执政联盟，内塔尼亚胡仍可以领导一个少数派政府。
此外，停滞不前的加沙地带停火谈判也令内塔尼亚胡受到执政联盟内部极右翼政党的压力。犹太力量党领导人、国家安全部长本-格维尔和宗教犹太复国主义者党领导人、财政部长斯莫特里赫都反对结束加沙地带战事，而这两个党在议会分别占有6席和7席。
这是2023年7月9日在耶路撒冷拍摄的以色列国家安全部部长本-格维尔（资料照片）。新华社
关键少数决定联盟命运
《以色列时报》报道，圣经犹太教联盟党和沙斯党可能会在议会休会期继续与内塔尼亚胡政府就兵役豁免法案争取更多让步。若核心诉求无法满足，两党可能在休会期结束后推动解散议会提前大选。这让内塔尼亚胡面临更大的执政压力，未来更容易受到极右翼势力施压，政策走向可能进一步“向右转”。
其实，执政联盟和政府存续受制于极右翼小党的局面曾发生过，而且这种微妙且尴尬的关系早在2022年底内塔尼亚胡再度上台时就已经注定。
今年1月，加沙地带第一阶段停火实施后，在巴以问题上持强硬立场的本-格维尔宣布辞去国家安全部长职务，其领导的犹太力量党退出执政联盟。此前，他曾多次威胁如果内塔尼亚胡政府与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达成停火协议，他领导的政党就会“退群”。3月18日，以军在加沙地带发动新一轮大规模空袭行动后，本-格维尔发表声明表示欢迎。次日，犹太力量党重回执政联盟，本-格维尔重新担任国家安全部长。
本-格维尔和财长斯莫特里赫可谓内塔尼亚胡政府中极右翼势力的代表人物，而犹太力量党和宗教犹太复国主义者党的支持，是内塔尼亚胡在2022年底成功组阁的关键因素，这届政府也被认为是以色列历史上“最右”的政府。
2022年11月，以色列举行自2019年4月以来的第五次议会选举，被称为政坛“不倒翁”的内塔尼亚胡迎来东山再起的时刻。此前，他分别在1996年6月至1999年7月、2009年3月至2021年6月担任总理，是以色列执政时间最长的总理。
以色列建国以来从未出现过单一政党单独组阁的情况，长期由右翼政党利库德集团和左翼政党工党轮番执政。但近年来以色列政坛小党林立，政党政治日益碎片化。2022年11月议会选举中，共有40个政党和党派联盟角逐议会120个席位。最终，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利库德集团为首的阵营赢得64席，获得组阁权。2022年12月内塔尼亚胡成功组阁，新政府由利库德集团、沙斯党、宗教犹太复国主义者党、犹太力量党等6个政党组成。
今年6月，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和挪威联合宣布制裁本-格维尔和斯莫特里赫，指责两人多次煽动针对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人的暴力事件。英国《卫报》报道，斯莫特里赫曾亲自授意以色列定居者在约旦河西岸扩张，甚至扬言“绝不让一粒小麦”进入加沙地带；本-格维尔曾因煽动种族主义与支持恐怖组织获罪，从政前专为受控恐怖主义犯罪的以色列犹太人辩护，曾勒令巴勒斯坦人“自愿”离开加沙地带。
2024年12月10日，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步入特拉维夫地方法院法庭。新华社
关乎政治生命的贪腐案
内塔尼亚胡领导的执政联盟能否稳定执政，还关乎其个人的政治生涯。内塔尼亚胡因涉嫌向媒体大亨提供好处，以交换后者赠送礼物并对他和家人做偏向性报道，在2020年初受到以色列检方指控，罪名包括受贿、欺诈和违背公众信任。同年5月，该案首次开庭审理，内塔尼亚胡成为以色列首位接受司法审理的在任总理。去年12月10日，内塔尼亚胡现身特拉维夫地方法院首次出庭作证，成为以色列历史上第一位以被告身份出庭的在任总理。如果罪名成立，内塔尼亚胡因受贿面临的刑罚是最高10年监禁，因欺诈和违背公众信任面临的刑罚合计最高3年监禁。
此外，去年12月26日，以色列总检察长巴哈拉夫-米亚拉还要求警方对内塔尼亚胡的妻子萨拉所涉骚扰证人、妨碍司法嫌疑展开调查。此前，以色列调查节目《事实》爆料，萨拉试图施压内塔尼亚胡所涉贪腐案的一名关键证人。
过去半年多来，内塔尼亚胡所涉案件的调查审理持续推进。6月26日，内塔尼亚胡以地区面临紧迫挑战、需要专注于加沙冲突和人质谈判等问题为由，要求将针对其腐败指控的法庭审理暂停两周。这一申请在次日被法院驳回。6月29日，内塔尼亚胡出席耶路撒冷地区法院的闭门听证会，再度以“外交和国家安全问题”为由请求推迟未来两周的听证会，而后这一申请获得法院同意。
受加沙停火谈判、以伊冲突等中东局势等因素影响，内塔尼亚胡所涉贪腐案甚至得到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关注。他先是在6月25日发文要求撤销对内塔尼亚胡的相关指控，接着又在6月28日声称对内塔尼亚胡的调查是“政治迫害”，喊话以色列司法机关“放过”内塔尼亚胡。按照特朗普的说法，内塔尼亚胡正与美国合作，致力于消除伊朗的核威胁以及与哈马斯展开谈判，而官司会使其分心，美国“不能容忍这种情况”。
特朗普声援内塔尼亚胡的行为在以色列国内引发争议。以色列反对党“拥有未来”党领导人、前总理拉皮德表示，特朗普不应该干涉“一个独立国家的法律程序”。按照以色列法律，以色列总统赫尔佐格有权赦免内塔尼亚胡，但他先前表示“目前（赦免）不在讨论范围内”。
有分析指出，内塔尼亚胡之所以要让以军在多线作战并使国家持续处于“战争状态”，就有以此保持自己“战时总理”地位的意图。而为了维持联合政府不垮台，他需要拉住执政联盟里的极右翼势力。一旦失去总理地位，他的政治生命很可能随之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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